柳乘风眼中布满了血丝,一夜未睡,现在又碰到这么棘手的事,皇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,可是他撇过来的眼神他却是知道,他先是苦笑,随即咬牙道:“陛下,事关重大,这件事必须彻查下去。”
朱佑樘嗯了一声,既没有答应,也没有摇头不准,良久道:“你还是先去歇歇吧,歇了会儿,朕再用你。”
柳乘风此时确实是有些累了,只是这时候让他去睡,他心里有了心事也睡不下,正色道:“陛下,留这么个祸患在宫里,不知这人会什么时候出来害人,微臣不敢睡,还是现在着手好了。”
这番话虽然平淡,可是口吻却是坚定无比,朱佑樘此时不禁有些感动了,他本来就是个多愁善感的皇帝,事实上,对柳乘风,他一直怀着各种的心思,有时想大用,有时却想压一压,毕竟为君者,所考虑的问题往往较为高远,若是不能长远打算,又岂能把持国器?
正是因为这个目的,所以朱佑樘一直都奉行着压制柳乘风的策略,虽然这个法子不太成功,柳乘风已年轻轻跃为了国公,可是在实职上,朱佑樘一直压着柳乘风,这本是一个皇帝最正常的考量,可是现在,柳乘风所表现出来的表情,却让朱佑樘心怀起了愧疚。
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心理,一个皇帝对臣子怀了愧疚,一般会有两种选择,一种是学朱元璋那样,白刀子进红刀子出,人死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了。可是朱佑樘属于后者,他突然发觉,这个家伙可以托付。
朱佑樘抖擞净身,也就没有再劝了,事关到宫中的安危,他不能不小心谨慎。
“你来说说看,要如何着手去查。”
柳乘风正色道:“陛下,其实要查也简单,这个人有如此心机,又能熟悉随堂太监的隐私,更是对宫里所有人都有透彻的了解,以微臣之见,此人在宫里的地位一定不低,而且此人应当有外放过的背景,若是一直呆在宫中,岂会轻易的与乱党有什么勾结。除此之外,此人也必定会经常出入宫禁,可以与外头的人互通有无,要查,就得从这方面着手,其实算下来,能符合这些条件的人,想必也不多了。”
柳乘风又补充了一句:“而且这个人,必定和随堂太监郑秋关系不错,否则似郑秋这样久在宫中的老人,岂会轻易将自己嗜酒之事告知外人?”
朱佑樘颌首点头,道:“你这么一说,朕就觉得有些眉目了,地位不低,那想必是宫里十二监的提督、掌印、少监之类的太监,这样的人在宫里不会超过五十个,除此之外又可以因为公事,经常出入宫禁,这样的人就更少了,再加上与这郑秋关系不错……”
柳乘风应和道:“最多两三个,甚至两三个都没有,要查出这个人其实很容易。”
朱佑樘若有所思,慢慢点头道:“那么就查吧,来人,去请牟斌。”
牟斌其实早在外头候命,听到吩咐,立即进来,躬身行礼,朱佑樘吩咐他一番,他自不敢怠慢,立即去办了。
这事儿其实要办起来也是快得很,只怕不出半个时辰,就能有回音。
倒是这时候,有太监进值房,道:“大学士李东阳、刘健求见。”
朱佑樘眉头深锁,这个节骨眼上,哪有兴致去见二人,国事或许可以托付这两位,可是宫里的隐事还是有所保留的好,不耐烦的道:“告诉他,朕这里还有事要忙碌,让他们少待片刻吧。”
“陛下,外朝的大臣们已经等的急了,都在纷纷揣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