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车行的火爆,自然也来自于驰道的兴建,从前的时候,各种道路泥泞难行,翻山越岭,却不是寻常马车能够胜任,若是从京师到北通州,大多数人宁王骑马,也绝不乘车,因为路上太过颠簸,而且速度太慢,一旦遇到雨天,那就更辛苦了,反不如骑马安逸。
驰道出现之后,马车开始成为不少人的选择,马车一来可以遮风避雨,其二可以多携带一些行礼,最紧要的是,一路过去畅通无阻,速度也不比骑马要慢,相较骑马,舒适性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。
因此不少人家,家里颇有资财的,都愿意备辆马车,无论是远行还是就近踏青,都是坐车前往。
每一个改变,都能带动另一个改变,马车就是如此,道路修的好了,这驰道上便充斥满了各种的车辆,便是一些官员出行,也都渐渐放弃了轿子,从儿选择了车马,轿子在从前是比较尊贵的物事,至少舒适性来说,确实不是颠簸的马车能比你,可是现在,反而没有马车舒服了。更重要的是,假若从京师到北通州来算,轿子需要走一天一夜,路上还要打尖歇息,若是算下来的话,两三天才能抵达。可是马车,却只需要五六个时辰就已经足够。
温晨曦和朱月洛也是很久没有出门,脑袋从车窗外看去,看到这仿佛是一夜之间出现的新奇场景,不禁咋舌,柳乘风反倒不觉得新奇,乖乖坐在车上,车厢里很宽大,是最时新的新式豪华车厢,坐上三四个人绰绰有余,中间还有个小几子,供人喝茶用,若是从前没有驰道的时候,在车里喝茶是一件很奢侈的事,毕竟道路难行,马车颠簸的不像话,可是现在却不同了,虽然里头有微微颤抖,却还不至于将茶水泼出来的地步,所以在这驰道两旁,有不少农人见了商机,便在这沿途设了茶棚,只是卖茶,谁想吃了,只需下车,一般都会些水壶和杯盏之类,装了他们新烧的茶就走,沿途可以慢慢的吃。
只是这种茶棚里的茶,味道却实在有点儿生涩,柳乘风方才觉得新奇,去买了一壶,喝了一口之后,便不想再喝下去,若是在三四年前,他还是个落魄书生的时候,或许对这种茶水不会感冒,可是现如今,渐渐也养尊处优起来,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,其实就是这个道理,就如柳乘风经常说的那样,现在的他,已经回不到从前了。
“夫君,待会儿我们去什么地方?”温晨曦显得兴致勃勃,抚了抚额前被风吹的微散的乱发将它们拢到耳后,笑吟吟的道。
柳乘风笑呵呵的道:“听说文山那边,山脚下开了一间茶坊,这茶坊和别的地方不同,不少京师里的名门望族都爱去那里坐坐,今个儿我们不妨去那里玩玩,是了,那边有许多桃树,这个时节恰好桃花盛开,去玩玩也好。”
朱月洛眼眸一亮,道:“是那个文山茶坊?这个我在丽人坊听杨夫人也说过,确实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,姐姐,咱们今个儿去开开眼界。”
朱月洛深沉起来的时候,宛若一块坚冰,可是俏皮起来,却也颇为动人,柳乘风在边上看着,心里暖暖的。
温晨曦颌首点头,微微一笑,道:“是了,我上次也听说了,杨夫人还说她经常去呢,只是不知这一次能不能撞见。”
第570章 足够了
所谓文山,其实不过是靠着驰道的一座小山,名不见经传,说是小坡倒还确切些,偏偏修筑驰道的时候,因为节省路程,于是索性将这小山一分为二,硬生生的在山路之中,开拓出了一条道路,这驰道两边,便是一座座山包,山包上头,种植满了桃树,春光明媚之下,桃花盛开,靠着山脚下头停满了马车,不少游人直接沿着山路穿过桃林上山,向着山腰上的茶坊上去。
这茶坊的主人据说是个雅人,也有人说是个高士,因厌倦了市井,便在这里置下了一块地,花费了重金,种植下这一片桃林,又在山腰上开了一座茶坊,这茶坊也有其妙处,里头一分为二,一个叫‘驻足楼’,到了这儿的客人,想进去喝茶倒也容易,像寻常的茶客一样,乖乖给钱就是,不但是如此,而且这里的茶资颇为不菲,好在也有不少行商来的商贾愿意来这儿闲坐,毕竟这里的茶水比起沿途那茶摊的茶水不知香醇多少倍,花费一些银子,来这儿坐坐,赏赏桃花,喝口清茶,也是享受。
驻足楼边的叫文贤阁,这里头又有名堂了,在这里喝茶是不要银子的,不但不要银子,而且里头的茶水比之驻足楼更好一些,只是想要进这里,却也不是随便,在这文贤阁的门口,分别坐着两个老人,身边摆着琴棋书画,想要进去,至少也得精通其一,或是抚琴一曲,又或者是谈一谈口棋,行书作画若是能登上台面,也有资格进入。
总而言之,想进去,就必须证明你是雅人,否则就只能乖乖到隔壁的驻足楼里喝茶,这文贤阁,却是和你无缘了。
如此一来,这儿不知吸引了多少文人骚客,不少人都是慕名而来,想见一见这文山茶坊的不同。
此时正值桃林盛开,这儿又紧靠着驰道,正好宾客纷纷上山的时节,微风轻抚之下,渐渐有粉红花瓣落下,一片片飞在石阶上,让人不敢下脚。
柳乘风左右扶着两位夫人,后头七八个便衣护卫在后小心翼翼保护之下,慢悠悠的到了山腰,在这山腰上,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硕大的石碑,石碑上的行书颇为豪放,有吞吐山河的大张大合,只是文字的内容却不太雅观,详细说的是这茶坊的规则,分明是一副万般皆下品,唯有读书高的傲然姿态,若是雅人读书人,该往哪儿走,若是下九流,又该往哪里去云云。
温晨曦看的微微蹙眉,显得有些不悦,道:“这才刚上山,就把人分为三六九等了,虽是打着清雅的名号,却显得落入了俗套了。”
朱月洛轻抿着嘴,道:“虽是俗套,却正合读书人的胃口,只怕不少人对这里都趋之若鹜了,夫君,你瞧着怎么样?”
二女的目光都停留在柳乘风的身上,柳乘风莞尔一笑,淡淡的道:“有人开茶肆是为了挣钱,这里的主人开茶坊想必是为了取名,无非都是名利上头的事,和我们没关系,我们只观赏桃花,顺道儿喝口茶,倒要看看这里的茶水,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。”
温晨曦颌首点头,道:“是,只是不知我们是去驻足楼呢,还是去文贤阁?”
柳乘风撇撇嘴,语气显得有些高傲:“自是去文贤阁,大丈夫岂可屈居人下,走吧。”
此时的柳乘风,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自信,少年得志,人到了他这个地位,岂能一点儿傲气都没有,他双手搭在后腰,傲气凛然的率先在前引路,顺着这石碑里的指引,穿过一道清幽小径,直接到了文贤阁之下。
文贤阁的外表其实并不奢华,反而有一种饱经沧桑之感,那斑驳欲落的红漆,分明述说着这里的陈旧往事,楼前是一个牌坊,牌坊上书着:‘听风悦目’四字。
在这文贤阁外头,已有一个读书人正在抚弄琴弦了,琴音袅袅,如梦如幻,柳乘风定睛去看,只见在这屋檐的过道上,两个老者正肃然跪坐在蒲团上,侧着身子一动不动,至于抚琴之人,竟是个年不过二八的少年,少年柳眉朱唇,身穿着一袭儒衫,头上戴着的不是寻常读书人的纶巾,而是一顶帽子。
一双眼眸,更是如一泓秋水,似乎在随着琴音的音符跳跃,整个人陶醉在这琴声之中,一边抚弄,一边沉浸其中。
柳乘风看着这少年颇为奇怪,因为这少年身边,束手待立着几个随扈,这几人都是虎背熊腰,带着几分粗狂之气,眉宇中散出杀伐的气息。
柳乘风觉得这少年像个女子,更忍不住惊诧的是,他的扈从虽然不多,可是柳乘风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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