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乘风坐在马车里,这马车是连夜改过的,据说在车厢的夹层里垫了钢板,而车窗可靠前了一些,一旦有事,身子往后挪一挪,任何箭矢也射不中他。柳乘风不禁觉得有些滑稽,不过这种事只求心安,自己的出行,也只能由护卫们安排,省的教人担心。
他心里琢磨的是,到底是什么人指使刺杀自己,是萧敬和陈让,还是那个刘健和徐宏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柳乘风宁愿这个人是萧敬,萧敬纵然可怕,可是柳乘风并不怕他,而那刘健一旦对自己起了杀心,那么事情就有些棘手了。
从现在看,无论是徐宏还是陈让,这二人的嫌疑都是不小,想到这里,柳乘风不由咬了咬牙,眯起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杀机,无论是谁,柳乘风所求的都是血债血偿,无论是谁,这个仇非报不可。
马车到了午门,护卫们只能在外头候着,柳乘风则是阔步进去,皇上这个时间点应当是在正心殿,柳乘风直接向正心殿方向去,到了殿外头,让宫人通报一声,随即举步进去。
朱佑樘气色显得很不好,或者说极为烦躁,他现在的事已经太多,眼看自己时日无多,本就自感油尽灯枯,可是这时候,居然出现了袭击锦衣卫指挥使的事,于情于理来说,朱佑樘都不禁有些愤怒,他见柳乘风安然无恙的进来,仔细端详,见柳乘风果然是毫发未伤,这心情才好了一点,道:“刺客找到了吗?”
柳乘风恭恭敬敬的道:“回禀陛下,援军从四面八方赶到的时候,刺客们无影无踪,当时天色暗淡,不能视物,这些刺客在埋伏时就未雨绸缪想好了脱身藏匿之法,所以暂时没有头绪。”
朱佑樘冷冷道:“贼人安敢如此。”他抚摸着书案子,良久才吐了口气:“往后出入要小心一些,切莫大意,你是朕的肱骨,也是太子的心腹,不可因为疏忽而毁伤自己的身体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不敢毁伤,孝之始也。伤了丝毫,是家国的损失,你父母长眠地下,又如何安心?朕说的这些道理,想必你也明白,就不再多赘言了。”
柳乘风感激的道:“陛下的话,微臣记住了,必定铭记在心。”
朱佑樘颌首点头,叹了口气,道:“这个案子,还要彻查,一定要查出来,朕不会姑息。是了,你坐下来吧,昨日受了惊吓,坐着说话可以养神。”
柳乘风依言坐下,随即想起什么,将那江炳的事说了。
朱佑樘不禁惊讶的道:“哦?江爱卿竟是同意了?这倒是难为了他,他竟是置仕途不顾,愿迎娶公主,朕常听人说,江爱卿忠义,今日方才相信,他的生辰八字可曾带来?”
柳乘风将他的生辰八字献上,朱佑樘看过之后,立即交给一个小太监,吩咐道:“送去慈宁宫。”
那小太监带着生辰八字去了,朱佑樘才幽幽叹了口气,脸色显得很是难看,连喘了几口气,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,手几乎是撑着书案,慢悠悠的道:“若是生辰八字相合,这公主下嫁的事是不能耽误了,这样也好,省了朕一桩心事。”
柳乘风默默无语,一时竟是无言以对。
朱佑樘深看了他一眼,竟是一下子看出了他的心事一样,道:“你在想什么?让朕猜一猜好吗?”朱佑樘的语气很是低沉,此时的他,倒不像是个皇帝,更像是个垂暮的老人,他慢吞吞的道:“你现在是不是心中颇有不悦,朕知道,你对太康公主有情谊……”
朱佑樘说出这番话的时候,柳乘风不禁身躯一振,眼眸也不禁迷离起来,对公主有情谊?当真如此吗?这个问题,连他自己都不能回答,只是太康公主的婚事越来越近,让他有些心神不宁,总是会想到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儿,总是在自己面前做着各种鬼怪,有时冷淡,有时热络,有时言语胁迫,有时咄咄逼人,又有时柔情似水。
美人出浴的情景,也在柳乘风心里荡漾了一丝涟漪,至今令他难以忘怀,只是……只是……
柳乘风竟是有点发窘起来,忙道:“微臣不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