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人……似乎有极为正当的理由,至于张太后信不信,那么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张太后脸色平静,侧耳倾听,并没有显出愤怒,有的只是平静,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。
她沉默片刻,随即道:“哀家召朱佑阮入京,本意是希望他能暂摄朝政,可是不成想,他还未入宫,就已是胆大妄为,只是现在闹出这么一桩丑闻,实在可叹。毕竟是先帝的兄弟,给予厚葬吧,仍旧以亲王之礼下葬,不可简慢。”
张太后一席话,焦芳的眼珠子却是转了转,随即道:“太后,不可。”
张太后慢悠悠的道:“焦卿这是何意?”
焦芳欠身道:“凡事必须名正才能言顺,若是准以厚葬,岂不是告诉天下人,安陆王无罪?若是无罪,那么岂不是说这平叛有误?若是朝廷不能果决,只怕人心浮动,有人会有非分之想。”
狠,够狠,人都已经死了还不肯放过。
杨廷和又愤怒了,只是这愤怒来的快去的也快,现在,他还有愤怒的资格吗?
张太后踟躇,语气平淡的道:“那么焦卿以为如何?”
焦芳正色道:“立即传召天下,伸张朱佑阮的罪行,既是图谋不轨,窥窃神器,就当与宁王罪同。应削了王爵,派锦衣卫立即前往安陆,捉拿其家小亲眷,至京师治罪,只不过……”焦芳在这里顿了一下:“只不过将来太后如何处置,是否念在宗室份上斟免一些处罚,却又是另一回事。”
张太后似乎也被说动,她叹了口气,道:“好端端的亲戚,闹成这个样子。”随即道:“内阁来拟旨吧,一切就按你说的办,不过押解到京时,不要怠慢了,定罪是定罪,可是哀家将来还要酌情斟免的。”
焦芳忙道:“微臣遵旨。”
焦芳见张太后不说话,又道:“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,现在安陆王既然已经死了,是不是该另委他人,代君摄政?”
焦芳突然提出,让杨廷和和李东阳都不禁抬眸看他,现在刚刚弄死了一个藩王,这家伙居然还好意思提出这个事,莫不是这人就是楚王的说客,这楚王想来做摄政王了?
想到这里,杨廷和和李东阳都是鄙视的看了焦芳一眼,做人走狗做到这个地步,还真是大开眼界,外头的血都还没洗刷干净呢,现在就已经急不可耐了。
张太后显得心烦意乱,却还是顺着焦芳的话道:“那么你有什么意见?”
焦芳正色道:“眼下正是多事之秋,若是无人主持大局,大大不妥,微臣以社稷江山计,窃以为应当再择选宗室入京师摄政。”
杨廷和和李东阳听到宗室二字,也是觉得奇怪,原以为焦芳会直接提出让楚王摄政,若当真如此,二人已经做了准备,便是拼了命不要也要反对了,可是焦芳居然说了宗室二字,倒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,这焦芳,到底想搞什么鬼?
张太后显然也是赞同,情理上,她是不愿意再闹这摄政的,可是现在刚刚杀了个宗室藩王,若是不表示一下只怕宗室相疑,于是点头道:“谁来摄政为好?”
焦芳道:“德王有一子,名朱祐榕,礼贤下士,为人庄正,又是近亲宗室,或可入京主持大局。”
眼下成化皇帝这一脉除了皇上外,已经再无人选了,那么近亲来说,就只有成化皇帝的兄弟德王最为尊贵,德王本来受封于德州,后来嫌那里不好,随即又迁往济南,与先帝同一辈分的是王世子朱祐榕,此人有些倒霉,他的爹活的时间太长,现在都已经年过七十,仍然身体康健无比,所以现在年界五旬,仍然还只是个世子的身份,焦芳提出他来,倒算是颇能够让各方面都觉得满意。
杨廷和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全部吞回了肚子里,显然对于这个德王世子,他是无话可说的,按礼仪来说也确实没有错,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。杨廷和甚至在幻想,那柳乘风和这焦芳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份,所以才提请出这个人选出来。
第959章 就是你了
这件事是焦芳提出,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,张太后沉吟了片刻,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,于是立即让内阁代办。
今日的事出奇就出奇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,事情仿佛都没有发生过,到了下午,京师又恢复了正常。
内阁仍是内阁,新军依旧是新军,宫里也平静的很,便是柳乘风也回到了楚王府,甚至根本没有去和张太后会面。
一切都回到了几天之前,只不过上一次是等着安陆王赴京摄政,这一次是德王世子而已。对于有的人来说,并没有什么区别。
其实大多数人都不知道,这里头还是有很多分别的。
懿旨连夜到了济南,派去的钦差发现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,德王府对于钦差的到来,自然来无比的小心非奉承,七旬的德王亲自出来迎接,只不过钦差问这世子的下落时,德王却露出了为难之色。
“不瞒钦差,犬子病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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