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,他便吩咐老仆掏钱。
伙计笑了:“客官真是痛快人,您是第一个说咱们茶肆公道的,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,只是口里不说罢了。说起来,咱们这儿的价钱确实低廉,其实倒也不是咱们亏本做买卖。”
其实军户子弟有军户子弟的好处,毕竟从小就在京城里长大,见多识广,也很健谈,这伙计继续道:“这其一,是因为清平坊这儿的客流多,且来的除了是商户,便是来采买的。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家资,自然而然,也愿意来茶肆里喝茶,不似有的市场,看着人多,可舍得喝茶的却是寥寥无几。”
“咱们这茶肆从早到晚,几乎都是满座的,今日还是恰逢下雨呢,若是放晴,生意比这还好。客流多了,同样打开门做买卖,即便薄利多销,也有利头。这一个客人身上每人挣十文钱,一天来十个客,也不过挣百文罢了。可若是一个客人身上只挣三文钱,若是来的是一百个客,却是三百文。”
孙承宗听着……竟突然失笑,没想到一个伙计,竟比他还懂呢!
他赞许地点头道:“这有道理。”
此时,伙计又道:“除此之外呢,其实还是这儿新开了几家茶肆,咱们东家啊,可不敢把价钱抬上去。”
孙承宗又失笑起来,生意他没做过,不过这都是人之常情。
伙计随即压低声音:“其实主要的,还是在这做买卖……成本低,在其他地方开个茶肆,天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人登门,今日孝敬几百文,明日又索去不知多少银子,打秋风的太多了。咱们清平坊这儿不一样,清平坊里说话作数的,只有锦衣卫百户所和巡检司,钱他们是要收的,可明码标价,只收一份钱,便再没有人侵扰了。”
“起初大家还不信呢,等这铺子开起来,才知道这里的锦衣校尉们最规矩,张百户在这儿一句话,顶一万句,外头不都说,咱们大明除了皇上,还有一个九千岁吗?可在清平坊,张百户就是这儿的九千岁。这茶肆做买卖也安心,月初就能大抵算出整个月的成本,所以价格定低一些,多吸引一些客人来,也断不会亏本的。”
九千岁……
听到这个名字,孙承宗哑然。
他心里则又不由的想,这儿怎么多了一个姓张的百户呢?
只区区一个锦衣卫百户,这样厉害吗?
孙承宗会过了账,满腹心事,便从茶坊出来,开始步行。
这时,天微微放晴了一些,街上更是热闹,了这里的铺子都是规划好了的,沿着田字形布局,沿途都是叫卖,却没有东市、西市一样,有客商将货物摆到门前占地方照成拥堵,这市场里拥堵的事,孙承宗其实见过许多回了。
越是市场越是混乱,毕竟门前若是能占着地,陈放一些东西,对于商家而言,其实是有利的。
偏偏在东市和西市,也没人去约束。
可在这儿,大家倒是很自觉,这可能……也是那张百户的功效吧。
“老爷……要在这儿歇一歇吗?”
“不了。”孙承宗道:“尽快去点卯吧,陛下怕是早已等候多时了。”
等孙承宗走出清平坊的时候,却发现自己好像又从人间走回了地狱。
街道又开始泥泞起来,甚至靠近清平坊的街道,因为有不少人流要出入清平坊,因此……倒是给了不少市井泼皮们的用武之地。
人流对于泼皮们而言就是‘肥羊’,哪里有人,且还身上揣着钱的,简直再好不过了。
孙承宗是什么人,只一眼便能看出各色人等。
于是对身边的人低声吩咐道:“大家要小心了,这里宵小之徒不少。”
随扈们自是戒备起来。
那老仆忍不住道:“老爷是怎么知道的?”
孙承宗便道:“那些泼皮不敢在清平坊惹事,这里便是下手的好地方。”
“老爷,清平坊两年不见,确实是好地方,真是让人开了眼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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