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启皇帝接过,细细地看了一会儿,随即笑着道: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,今日破贼,竟得了全功。”
皇太极不吭声,沉着脸,一言不发。
张静一则是打量着皇太极,其实他内心深处,是对这个人颇为好奇的。
某种程度来说,张静一并不觉得皇太极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人。
这就好像每一个王朝的开端,都容易出‘明君’一样。
张静一当然认可开国之君的能力,可所谓的明君却是值得商榷的。
其实说穿了,就是王朝刚刚建立的时候,处于上升期,君王的命令,能够得到很好的执行和贯彻。
等到慢慢的……王朝进入全盛,此后的所谓君主,就必须面对无数冒出来的大量的得利者,这些得利者抱成一团,最终无论你下达什么旨意,想要怎么改革,这些得利者都能歪曲你的本意,让这旨意和新法,都变成让他们更加得利的工具罢了。
现在的建奴……某种程度就处在这种上升期,八旗的人口不多,只要不断地扩张自己的土地,那么跟着一起去扩张的人,便可得到大量的财富和奴隶,那些八旗兵的积极性自然也就调动了起来。
因此皇太极指东打东,指西打西,无论是八旗,还是那些汉奸们,统统都踊跃无比,像一条条饿狼。
反观天启皇帝,就全然不同了,大明的士绅以及军头们,早已和朝廷的利益相悖,离心离德了。
表面上的君臣道德,还有出于做乱臣贼子的恐惧,虽然勉强维系着这已行将就木的大明王朝。
可实际上,在这些人眼里,是让天启皇帝来做皇帝,还是让皇太极做皇帝,是没有任何分别的。
皇太极的见识未必比天启皇帝高明,学问当然也远远不如,甚至连骑射更是比不上,可偏偏,皇太极却几乎成了后世鼎鼎有名的半个开国之主,而天启皇帝也差点成了亡国之君。
张静一押着皇太极,丝毫不肯放手。
天启皇帝此时志得意满地道:“皇太极,你带人作乱,悖逆天朝,今日为朕所擒,可心服口服吗?”
皇太极此时已越发后悔了,方才的求生欲,让他现在后悔不及,早知如此,还不如给一刀痛快一些。
他摇摇头道:“大明天子昏聩无能,纵容贪官污吏,欺压我的族人,我的父亲才起兵反叛,所过之处,望风披靡!你问我是否心服口服,我倒要问,你问问这遍地的辽人,他们可曾对你心服口服吗?若是他们心服口服,何至我大金起兵至今,降者如云,兵峰过处,势如破竹。”
这话一出,气得天启皇帝提刀要斩。
皇太极便闭上眼,一副愿引颈受戮的样子,口里则冷笑道:“你以为擒了我便有用吗?我的父亲死的时候,明廷不一样也是弹冠相庆吗,可又如何呢?家父病亡,众人拥我为主,来归附我的人,数不胜数。今日你们擒了我,他们自然会拥戴我的兄弟,只要我大金一息尚存,明廷便永远不得安宁。来吧,杀了我吧。我今日大意,无非是一死而已,可这又如何?”
天启皇帝冷冷地看着他:“没想到你们建奴人,有这般伶牙俐齿。”
皇太极居然认真起来,此时稍稍恢复了一些威严,随即道:“我所说的,都是再铁不过的事实而已。我来问你,我大金在辽东,攻取了大小七十余城,哪一座城,不是两三日便可破城,难道是因为我大金有攻城的利器吗?你错啦,我大金八旗起兵初期,便是连火炮都不曾有,何来什么攻城利器?几乎是我们的兵锋一至,城中便有你们汉人偷偷打开城门,引我们杀入城中。”
“唯一一次……攻城失利,我的父汗攻打了三日,拿不下宁远城,你可知道是为何吗?那是因为袁崇焕派人直接将城门封堵了起来,令城中的人打不开城门。否则,去年的时候,便可大破宁远!我来问你,你口口声声称孤道寡,自称自己是天朝的皇帝,其他地方,我却不敢说,只是在这辽东,有谁将你当做天子看待?这辽民宁愿认我为主,也不认你这大明皇帝,岂不可笑?”
天启皇帝大怒,恶狠狠地瞪大了眼睛,抬手想一巴掌打下去。
可手放在虚空,随即大笑:“哈哈……兵败之人,嘴巴倒是硬的很,其实你说的对,这辽东里头,倒是有不少有数典忘祖之人,朕此番来辽东,便是要解决这腹心之患,今日你被朕俘了最好,朕正好借你一用。”
说着,天启皇帝对张静一道:“将他押起来,好生看管着。”
张静一便招呼了几个生员来,将皇太极绑了。
天启皇帝看着漫山遍野的尸首,心中又是兴奋无比,可随即想着皇太极方才的话,脸上的得意之色,又不禁收敛了起来。
“朕方才思量着,建奴人……其实哪有什么可畏的呢?说到底……终究还是我大明祸起萧墙,才让这建奴人坐大罢了。且不说那些依附建奴人的辽人,单说朕的这文武百官,难道真的希望建奴覆灭吗?”
天启皇帝此言一出,让张静一心里咯噔了一下,这话……说的有点……过于深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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