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托尼!”他友善地大喊道,声音大到足以让现场的每个人都听到。
斯图尔特转向我,非常生气,问道:“你认识这个人吗?”
我坦白地说:“认识,他叫丹尼尔·霍桑,是名侦探。”
摄制组紧盯着我,来自英国独立电视台的那两位女士满怀疑问地小声嘟囔着。吉尔走过去,试图解释。街上的每个人都凝固在自己的位置上,一动不动,好像他们突然变成了明信片“历史上的伦敦”中的某一张。甚至那匹马看上去也很生气。
他们确实在十二点之前赶忙又拍了一次,勉强凑齐了足够的素材剪成一个场景。如果你看过这场戏,你会看到电话亭、马车、两名警察(在远处)和萨姆离场。遗憾的是,摄影机没拍到大多数群演,包括推婴儿车的女士和骑自行车的男士。你也看不到萨姆提着购物袋的画面。
最后我们的钱都用光了,在后期制作时,我们对那辆讨厌的双层巴士束手无策。
第二章 汉普斯特德谋杀案
我把霍桑留在我的办公室里。实际上,是辆停在街边的温尼贝格房车里,然后去餐饮卡车里拿了两杯咖啡。我回来时,他正坐在办公桌前,翻阅最新版的《永恒之环》剧本,这让我很不爽,因为我压根没让他看我的作品。好在他没有抽烟。最近抽烟的人变少了,但霍桑仍要每天抽一包,这就是我们通常在街边的咖啡店见面的原因。
我回到车上,说道:“我没想到是你。”
“你似乎不太高兴。”
“嗯……事实上,我很忙……不过,你可能没注意到。你的车闯进了拍摄现场中央。”
“我想见你。”我在他对面坐下后,他说道,“书写得怎么样了?”
“写完了。”
“我还是不喜欢这个书名。”
“我并没有让你选。”
“没错!没错!”他抬头看着我,好像不知怎么的,我毫无缘由地冒犯了他。他有一双棕褐色的眼睛,但令人惊讶的是,这双眼睛看起来如此清澈干净,如此天真无邪。“我看得出你今天心情不好,但是你得知道,是你自己睡过头的,不能怪我。”
我问道:“谁告诉你我睡过头了?”我这一问正中他下怀。
“而且你还没找到手机。”
“霍桑……!”
“你不是在路上丢的,”他继续说道,“我觉得你会在公寓里的某个地方找到它。顺便给你一句忠告:如果迈克尔·基臣不喜欢你的剧本,或许你应该考虑用其他演员。别把气撒在我身上!”
我盯着他,回想他刚才说的话,想知道他有什么证据。迈克尔·基臣是《战地神探》的明星,虽然我们确实对新一集有过很多争论,但这件事除了吉尔以外,我跟谁都没提过。而且我确实没有提起我的作息时间,也没有说早上起床时找不到手机。
“霍桑,你来干什么?”我质问道。我从没叫过他的名字(丹尼尔),自我遇见他的第一天起就没有。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叫过。“你想做什么?”
“又发生了一起谋杀案。”他说。他用奇怪的口音拖长最后一个词:另一起谋——杀。仿佛在细细品味。
“然后呢?”
他对我眨了眨眼:难道还不明显吗?
“我以为你想写这类题材。”
如果你读过《关键词是谋杀》,就会知道,在那时我第一次认识丹尼尔·霍桑,他是我当时正在撰写的电视连续剧《正义与否》的顾问。他曾在伦敦警察厅工作,但是,有一次,一名涉嫌从事儿童色情活动的犯罪嫌疑人从水泥楼梯摔下,在此事件发生之后,他的职业生涯就结束了。因为霍桑当时正站在嫌疑人身后,结果他就被解雇了,此后他只能自谋生计。他本可以像许多前警探一样去安保公司,却选择将自己的才华用于帮助影视公司制作有关犯罪的剧集,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。但我很快发现,警方根本就没有完全辞退他。
当警察碰到所谓的“难题”,也就是说,某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显得非常棘手时,他就会被叫去。大多数凶手残暴,不理智。夫妻俩吵架,也许他们喝多了,其中一个拿起锤子,然后嘣的一声,凶杀案就这样发生了。有了指纹,飞溅的血液和其他法医证据,整个案件会在二十四小时内侦破。而且如今有这么多监控,即使凶犯逃离现场,也很难不留下一张清晰的快照。
有预谋的凶杀案非常罕见,此类案件的行凶者会真的动点脑筋。而且奇怪的是,也许是因为过于依赖技术,现代警方发现这类案件很难侦破。我记得为独立电视台撰写《大侦探波洛》时,在某一集中有提到一条线索。案发现场留下了绣有字母h的女士手套。如今警方可以告诉你手套的生产时间、地点、制作材料、尺寸以及过去几周曾接触过的一切。但是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,字母h实际上是俄语中的字母n,并且手套是故意丢在这里陷害别人的。对于这些深奥的见解,警察需要像霍桑这样的人。
问题是,他们付给他的钱并不多,在我们拍完《正义与否》之后,他联系我,问我是否有兴趣写一本关于他的书。这是个非常坦率的商业提议。我的名字会写在封面上,但我们要平分收益。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个好主意。我写虚构故事,不喜欢被别人的想法左右,更确切地说,我喜欢掌控自己的书,并不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角色,也不想成为这本书里的次要角色:一个跟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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