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东方氏真是暗中主导,此刻让东方迎领兵而去,极有可能令敌军铁骑踏破边防,危害大魏百姓,而做出此决定的太子,同样会背负罪名。
这些话语,每个字都像一根针一样刺进小一辈的心中,东方靖好几次想要开口驳斥,却被左氏死死按住,摇头示意。
太子稳坐上位,并未急着表态,而是转眼看了看身边的人。
百里宏和百里宁是最早收到消息赶来的,两家本就亲近,百里氏又是皇后母族,此事上太子未有隐瞒,且有意召集他们一道商议处置办法。
然而,百里宏和百里宁由始至终只是默然在侧,并未有一句求情偏帮,但也不曾落井下石。
前方,东方怀早已自请为罪人,以他为首,信国公府的人跪了一地,比起为东方氏犯下的罪过开脱求饶,他们更执着于请战平乱。
似乎是看出太子的迟疑,王宥紧跟着跪下叩首:“殿下三思,此事悠关边境百姓性命安宁,殿下万不可因他们一面之词而轻信啊!”
王宥一跪,刘惠与卢有声也跟着表态,希望太子能三思而行,莫要轻信东方氏。
太子此番前来,总共带了四个亲信的近臣,三人这么一跪,便显得独立在旁的李临格外显眼。
太子盯住李临:“司议郎,你今日怎得成哑巴了?他们都以表态,你对此事又有何看法?”
李临原是弘文馆校书,却因太子提拔的司议郎姜珣成为了长宁公主的长史,于是被太子提拔为新的司议郎,四人之中,以他官位最高,却并未发言表态,眼下被太子点名,想继续闭嘴是不可能了。
只见李临端正肃立,正色拜道:“今朝边境与殿下所遇之困,非不得解,不过是看选择罢了,臣愚钝,为此困思索半晌不得解,故而不敢妄言。”
太子轻笑一声:“无妨,你且细说。”
李临:“是。”
“据微臣所知,此次送入洛阳的有两封急报,一封来自安北都督府,一封来自龙泉都督府。此前洛阳大水,东方将军曾受命调兵回洛阳支援,而未曾有任何调兵援助的安北都督府,何以也送了信报来洛阳?”
太子神色一动:“他们是为……”
李临淡定道:“不错,此番重建东都,以五原都督府裴侯为正使,安南都督府驻将,武元侯世子为副使,二者皆善调兵遣将,修建东都一事本就争议许久,朝中调派也不是秘密。”
“想来韩王与安北都督府驻军定是陷入了极其艰难的境况,才想到就近求援。所以,眼下的战场不是一处,而是两处,且堵截古牙援兵入莫勒,为当务之急。”
太子:“可裴侯与秦世子此番是为重建东都,并非出征,手头兵马并不多,但若二人配合,或可奇袭取胜,换言之,先集中兵力协助安北都督府堵截敌军,封死他们的支援要道,莫勒的攻势就可以控制住!”
说到这,太子语态了然:“换言之,但若将此二人派去北境,能代替东方迎前往龙泉府增员的人选就更少了。”
太子话音未落,王宥急急反对:“殿下,东方氏罪责当诛,证据确凿,岂能再委以重任!”
李临接话:“王学士所言极是,倘若东方市怀不臣之心,趁机与敌军勾结,殿下委派东方迎的决议势必遭到非议。”
“然殿下初至洛阳便遇急报,每一个决策都至关重要。敢问诸君,众所周知,临阵易将为兵家大忌,尤其边防驻军,更是以天时地利人和为,东方氏世代助龙泉都督府镇守东境,再没有比他们更熟悉东境情况。”
“如诸位所言,换掉东方迎,是为边境安危考虑而做出的决定。可谁能保证,一旦战败,不会有人站出来斥责这个结果是殿下临阵易将所致的吗?”
“所以,重点并不在于殿下的抉择是出于什么用意,而是在于这场仗必须赢。既要赢面,选择便很明确,可殿下做此选择,便要背负极大的风险,以忠孝仁义作注,臣不忍见殿下如此,却又思索不出解决之法,故而不敢妄言。”
李临不卑不亢,一番话掷地有声,成功地让王宥等人噤声。
如果太子坚持给东方迎这个机会出战,东方氏或可借一场关键的战功来抵东方氏的过错,不说完全脱罪,但要护住族中无辜之辈,还是可以一搏的。
但东方氏有罪在前,这战争又起的蹊跷,选择东方迎的风险太大。
但反过来,王宥等人坚持易将出兵,那他们也得为自己选择的人选负起责任,一旦战败,他们总不能让太子站出去接受朝臣口诛笔伐的洗礼。
李临一番话,明里暗里暗示的再明白不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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