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入了仕途的男子,每日为公务国事和同僚应酬都要费尽心神,是在不似年轻读书时那般有闲情逸致,所以,裴雍自然对公主方才所奏的曲目一无所知,听都没听过,只道应是谁自己编写,并不外传的曲谱。
原以为聊了这么多,也该聊完了,谁知公主话题再转,提及日前往东宫去时,意外见到太子身边一新晋的年轻官员,一问之下,竟是裴家三郎君,说着感叹起来,只道朝中事多,太子监国不易,身边能有这等贤能之士相帮,可见裴家果然人才辈出。
裴雍可不傻,这公主兜兜转转说了许多,终于在这一次转折中,叫他窥见了自己会被请来这里的真实目的。
裴雍一张平静外表下堪称惊愕无措,却没表现出分毫,笑道:“太子监国,身为臣子,为储君分忧乃是本分,殿下谬赞了。”
“是不是谬赞,那也要等足够了解才知,裴左丞膝下三子,本宫与裴司郎尚有往来,对裴大郎君略有耳闻,可这位三郎君,竟是神秘的很,好像从未听过。”
裴雍表情不大自然:“三弟他,其实并不在长安长大。”
“哦?怎么说?”
裴雍笑笑:“殿下有所不知,其实这乃是裴家旧日一桩悲事,三弟他……其实并非父亲所出,而是我二叔的遗孤,奈何二叔与二婶走得早,这才被记在微臣母亲名下长大。”
非是裴雍对家事毫无遮掩,只是这事在当年并非秘密,以公主的能力,早晚能查出来,或者早就已经知道,若在此事上扯谎含糊,平白显得蹊跷古怪,引人探究,倒不如大方承认。
且裴雍也是有考量的,常人听到这样的事后,多半会避讳不谈,以免触犯忌讳闹得失礼,可眼前的长宁公主显然不知失礼为何物,怅然的表示了一下遗憾后,单刀直入:“那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了?那为何他不长在京城?又为何到了这个年岁,都没议亲呢?”
裴雍脑子炸响,意识到了什么:“啊?”
李星娆笑起来,慢条斯理道:“裴司郎应当知道,本宫此前曾往洛阳探亲,与母家姐妹相处了一段日子,感情渐深,恰好有几个姐妹正值适婚之龄,本宫闲着也是闲着,便想帮她们多物色物色。”
说着,公主特别提醒道:“裴司郎千万不要误会,本宫可没有半点强迫的意思,嫁娶一事,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还得看本人心愿,本宫只是帮着掌掌眼。”
裴雍愣了小半刻才缓过神来:“原来——是这样。”
李星娆细眉微挑,忽然收了几分亲和,意味深长的反问:“不然,还为哪样?”
接下来的谈话就顺畅多了,裴雍直接婉拒了公主的好意。
非是他们裴家不识抬举,而是裴彦那小子,性子像极了他早逝的母亲,淡泊寡欲的很,各方面的寡欲。若非父兄轮番上阵劝他入仕谋前程,他兴许现在还沉浸在闲云野鹤的日子里一去不回头。
所以,裴彦能回到京城,走恩科路子入仕,已经让裴家人十分欣慰,真要按着他的头议亲,只会委屈了日后嫁来的小娘子,这种缺德的事,他们可做不来。
李星娆听完,恍然点头:“本宫说话比较直,裴司郎莫要见怪,依你之言,令弟不解风情且不近女色,暂时不会考虑议亲,是这个意思吧?”
裴彦正色道:“正是如此,殿下好理解!”
话音刚落,伍溪自厅外而入:“殿下,裴校书已到了。”
裴雍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:“谁、谁?”
公主一本正经解释:“哦,本宫贸然邀约,怕裴司郎会不自在,正巧日前在东宫与裴校书搭过话,便顺道邀了令弟过府,不过他好像没有裴司郎说的那般,拒人于千里之外啊。”
裴雍:……
但伍溪还没说完,他看了眼裴雍,迟疑通禀:“宣安侯……也一道求见。”
刚露笑的公主脸色顿沉,阴森森望过去。
他又来干什么!?
第88章
虽然公主对宣安侯下了禁令,但这也只是一个对内的禁令,不许宣扬。
本以为这男人该有些自知之明,没想到他却学会钻空子,趁着外人到访一并前来,若直接将人拒之门外,势必引起这裴家兄弟的好奇质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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