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彦缓步而出,眼神掠过太子,飞快压住眼底的心虚,对永嘉帝拜道:“陛下,太子殿下所言不无道理,但尚书大人既然坚称有人证,何不将人提上殿来,待考究多方说辞,再做定夺呢?”
太子眼神微动,意味不明的扫了眼裴彦,开口道:“不错,既然有证人,那就提审上殿吧,孤也很想知道,这一次又要折腾多久。”
由始至终,太子的态度就好像是在面对一桩无稽之谈,无论谈吐还是神色,都是稳稳当当不曾有半分心虚惧怕之态,这绝非演出来的淡定。
加上太子那番陈词,让不少朝臣在惊愕中回神,甚至品出了个中微妙,先前的疑虑早就已经打消大半,不过他们还是想看看这个人证到底是何人,遂相继附议。
早在朱御使在朝堂上发难的时候,南音早已经被裴彦的人蒙眼封口,捆绑着押送到了宫门之外,随时等待传召。
然而,就在永嘉帝下令让尚杰去提审人证一刻钟后,尚杰慌张的入殿,扑通一声跪在永嘉帝面前,眼泪顷刻就涌了出来,痛苦陈情——今日人证的确是带到了宫外,可不知为何,等去提审时,人竟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。
消失了,还是悄无声息的消失了。
殿中再次哗然,一道道疑虑的目光不再冲着太子,而是冲着尚杰等人去的。
方才太子在殿上将二人怼的无话可说,令“太子联合南诏勾结古牙进攻大魏,再打败古牙凸显自己功劳威望”的说法都变得十分可笑荒唐。
现在到了要上证人的时候,这证人竟然凭空消失了,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察觉上了人证恐会露出更多破绽,就直接让人证消失了。
可是……
太子轻叹一声:“凭空消,这可与当日满园拖出的货车里凭空出现黑市兵器一样突然啊,尚书大人是不是慌神用错词了,哪怕你说人是被谁忽然出现大打出手劫走的,也好过这种荒唐的说辞啊。”
尚杰:“不是……这……”
风向就这样倒了过来,永嘉帝眼神一沉:“既然尚卿暂时拿不出人证,那物证呢?朱御使,你告发太子的物证,难道就是洛阳百里氏多收藏玉石吗?需要朕现在将洛阳百里氏富商的玉石都运来长安,让你一颗颗检对,哪一颗是从南诏奸细手里的收到的吗?”
朱御使眼神飘忽,好几次想要朝某个方向看。
这场告发,竟像是一场晨间闹剧,随着太子的脱身,落入尾声。
第92章
晨间的闹剧结束,这件事却并没有就此揭过。
在缺乏人证物证,而兵部尚书尚杰与朱御使双双乏辩的当口,太子没有再说话,但太子的拥趸开口了——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!
污蔑储君乃是大罪,而当初满园花车藏兵器一案早已有先例在前,诬告就是诬告,若毫无代价,岂不是谁都能信口开河,将储君威严清誉一次次践踏脚底!?
当日,那新昌伯府的世子宁恒就因为发现了花车里藏着兵器,明里暗里都往东宫私藏兵器上引,之后真相大白,宁世子可是实实在在守了一个多月的城门,风吹日晒,沦为笑柄,至今都没有被重用,更别提当日在朝堂上和稀泥的朝臣,之后一段时间又是如何战战兢兢。
所以,以朱御使和尚杰为首,今日在朝堂上但凡出声附和之人,都要仔细追究,除了为太子证明之外,最重要的还是查明此事来源,弄清楚是否有人刻意谋之。
朱御使与尚杰当堂喊冤,可当永嘉帝质问他们会状告太子,除了那个忽然消失的所谓的证人和一些效用甚微的佐证,可还有别人引导时,两人脸色煞白,眼珠子仿佛钉在了地上,不敢乱砍,也说不出半个字。
如此情态,是个人都看得出其中的古怪,永嘉帝终于发怒,直接以诬告储君的罪名将二人收押调查之余,又派出金吾卫彻底搜查长安内外,以探帝国奸细痕迹,而在此事有明确的证据定论之前,若谁敢再对太子有任何非议,一缕按照污蔑储君之罪处置。
早朝之后,太子亲自送永嘉帝回宫,父子二人谈了许久,之后,永嘉帝又召见了裴镇及朝中几位老臣,当日竟颁下旨意,开始筹备临幸东都之事。
这个决定不免让人联想到早朝的事情。
如果这次针对太子的状告又是一场蓄意污蔑,那么第一个影响到的必然是太子近来所主掌且存有争议的事情,而迁都一事首当其冲。
现在陛下做出这样的决定,分明是先绝了这种可能,换言之,此事无关太子,而是朝中决定,即便没有太子,也不是谁想要阻止扭转就可以做到的。
李星娆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看了眼对面正优哉游哉喝酒吃肉的男人,一时有些无言。
“太子殿下真是机智啊。”南音毫不吝啬对太子的夸赞:“且不说他到底如何说服了陛下做出这个决定,但如今旨意颁下,无异于太子对对方的示威——你们越想把我扳倒,越是无形中助了我!弄巧成拙不过如此,想来有些人今日该睡不着了,仅是想想怎么处置掉被收押的二人,就够他烦恼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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